《熊猫女人》是我年夏天写的一部短篇小说。熊猫是我在印刷厂里认识的一名女工人,我写下这部小说的初衷一方面是记下我在工厂里度过的“艰苦岁月”,一方面是想表达对许许多多像熊猫这样的农民工人女性的同情和祝福。
别嫌弃我的文笔,就当看故事一样的看吧嘻嘻~当然更希望你们能够在我写的不好的地方提建议。
一
熊猫是我去年认识的一个工友,每当人们提起她,就会说“那个疯婆娘……”,一边说一边收不住笑。
我离开印刷厂已快一年,偶尔还会想起这个女人和她那些好笑的事。前阵子我回老家,在公交车上遇见印刷厂的工人,他说熊猫去了食品加工厂,走之前和尤老太婆吵了一架。熊猫是应该走的,印刷厂只有学生放寒暑假的时候才能接到单子。我能想象她们吵架的画面,尤老太婆只会骂疯婆娘,熊猫会回骂,但她的气大多放在心里。
刚进厂的时候我什么都不会,对这个地方更是一无所知。尤老太婆让新人跟着林老师学。面前是一台旧机器,不断运送着书页,我们的任务是将书页叠整齐。
我注意到一旁不说话的熊猫,她熟练地从机器上取出一沓书页放在桌上,双腿一屈,将书页揽在胸前,用臂膀把书页上下左右来回抖着,迅速叠齐一沓书页。我心里暗暗佩服着这个女人的熟练的技巧,她显然在我们新人面前是得意的。
熊猫长得不好看,尤其是眼睛,像一个逗号,眼珠藏在耷拉的眼皮底下。牙齿东倒西歪,巴着密密麻麻的黑点。耳朵长得像佛祖的耳朵,竟戴着一对金耳环。刘海乱散着,薄纱红衣服里隐约看见一对白皙松软的双乳。一双红拖鞋,十个汗脚趾头全挤了出来,真是滑稽。
这个女人大概三十岁,她身上散发的不知名香味混着机器的隆隆声让我厌烦。林老师在另一张桌上认真量着书页的尺寸,尤老太婆时不时地过来啰嗦新人。厂房很大,约摸五六百平米,机器都是旧的,沾着灰尘和发黑的机油,几张大的木桌,门口处堆放了几大摞书。
六月份的天气很闷热,两台风扇摇着头照顾着大汗淋漓的七八个人。一切都是陈旧而简陋的,像曾经演绎过太多故事。
二
书的封面,要用一块长木条顺着书面中心线划下去,想要完全对折是不容易的。
“死熊猫,老子教了你多少次了?半天折这么一点还不如新来的。你好生偷懒!”我抬头望向老太婆,她双手插腰,架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藏不住怒光,熊猫一脸不悦不说话。我诧异着这一幕,心想看你以后还好意思摆老资格不。
中午,一个干瘦小老头从楼梯口慢悠悠地走过来和尤厂长说了几句话,随后厂长叫大家去食堂吃饭。
"有稀饭和干饭,灶台上还有酸萝卜汤,你们随意添。"老头招呼着。我盛了一碗那汤,就像放了盐的温开水。两盆咸菜炒肉和两盆豇豆也足以被抢食,干的体力活,谁不想多吃点呢?
熊猫住在食堂旁边的一间小屋子里,我看她从屋里拿出一口锅倒水,笑着瞅了瞅我们。
“神经病,非要自己煮起吃,又说自己做的书少。”林老师瞥了熊猫一眼,语气倒不凶怒。
“别管她,她这个人……”厂长一边说着一边夹菜。
我回味着熊猫的笑,也许是因为她的长相,她笑得像一个疯子。我不禁怀疑老太婆和林老师口中所说的“疯婆娘”和“神经病”是真的。
这时老太婆一手推着一个摇篮车走来,里面坐着一个两三岁的男孩,一手摇着蒲扇,拍打在她那干瘪的胸前。
“小王子,吃饭饭了没有?”林老师温柔地说。
“给二婆说我们吃了。”老太婆笑着。熊猫从房里出来看着小王子,小王子见到她便啊啊叫着,手指着熊猫,两腿在摇篮车里晃动,老太婆便推了过去。
“我看看你煮的什么好吃的啊,你还不来食堂,锅里是稀饭,吃稀饭下咸菜?”我觉得好笑,熊猫没有说话,把小王子抱进了屋里,老太婆却也放心,过来和大家闲聊。
吃完饭我和工友凤儿好奇地去看熊猫的屋子,很狭窄,一张床,两张桌子,几个鼓鼓的包大概放着些衣物吧,一张窗帘隔开了睡觉和做饭的地方。熊猫正用电脑放着嗨歌逗着床上的小王子,看上去她很喜欢小孩,我心想她肯定没有结婚。我忘了看她电脑的牌子,因为有电脑就足以让我吃惊。
“萝卜汤我尝了一口,洗锅水一样,咸菜不知道有股什么味儿!”林老师说。
“喊他来做饭,谁吃得下?”厂长脱了衬衣,白色背心显出了他力挺的背,我想起来了在他办公室里的军人照,那时候的面相还是青涩而单纯的。他俩说话从来都是轻言细语,不愿意被旁人听见似的。
三
已是晚上8点,每个人都闷着脸没有懈怠,因为“做得多得钱多”,这是林老师给我们说的。折一张书面是0.25分钱,叠一本书是1.5分钱,我计算着忙活了一天才做50多块钱,心里既愤怒又无奈。
听老工人莹莹说,以前的工钱是4分钱,员工都是中年人。暑假招收了一批中学生,我们以为还是老工钱便没有多问,谁知做了一周后厂长说工钱是1.75分,还补充说现在走人拿不到工钱,我们只能忍气吃亏。我这才看清厂长的嘴脸。几十年足以彻底改变一个人。
好半天没看见熊猫了,这时她披着湿头发走向她自己的“地盘”。每个人都有自己干活儿的位置,以防把自己的劳动成果混给别人。她穿着一件花衣服,风扇吹舞着她的头发,她扬起头把头发撩在肩上,妩媚得做作。林老师正好瞧见她撩头发,再看了看她那木墩上做的书,就像审视一个偷了懒的学生的作业,心中有数。
10点,下班。我和凤儿留着多做了一些书,熊猫摆着她的头发走了,依然是十个脚趾头触地。厂长在维修打订机器,林老师捡着地上废弃的纸扔进木箱里。出来时看见熊猫张着腿蹲在花坛上打电话,有说有笑。我看她这姿势,笑着问“熊猫你在这干啥呢?”她完全沉浸在电话中没有理我,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
“疯婆娘,今天才做两千本书。”林老师给厂长说,厂长没有说话,他们一起走出了厂门,开门的是那个干瘦小老头。
我从没注意过林老师和厂长的关系,白天吃饭时看见他们走在一起,又一同走出厂门。回到宿舍后我问以莹莹才知道他俩是夫妻,我有些吃惊,白天所有的书页运输全是林老师在干,厂长怎就不心疼老婆帮帮忙呢?
厂长像一个知识分子,从来一身干净的衬衣西裤皮鞋,进厂登记资料时看他写得一手好字,话不多,说起话来总是停顿,斜着眼,眼珠不停转。一次,我偶然地发现他在远处观察工人,再凑到林老师耳边说谁偷懒了。
林老师是农村妇女打扮,微胖偏矮,五官不算精致看着也还舒服。尤老太婆是厂长的亲姐,厂本是她老公的,后来转让给了尤厂长,她帮忙管理。她说她老公戴着从香港旅游时买十几万的手表,给她买的金项链被偷了心疼得不得了,后来她女儿给她买过金项链和其他首饰她都不再戴了。我见过她女儿,一个肥胖没有表情的女人,有一次见她不说话直接从老太婆怀里抱走小王子,老太婆表情僵硬竟不敢说话。我想她一定夸大了女儿的好。她只有一个女儿。厂房一楼负责印刷,负责人是个中年男子,是老太婆的侄子,时常不穿上衣挺着啤酒肚大摇大摆地走路。他离了婚,正和一个漂亮的寡妇谈恋爱,这是我后来听熊猫说的。一次他把书签的年月日打印错了,工人贴完书签才发现,尤老太婆气得直骂他粗心大意年年都出错,他只说改了就是了,留得老太婆站在原地斜眼怒视他走远了,一边撕书签一边大骂“早有一天你娃王刚不晓得怎么丢的工作”。
因此,整个印刷厂都是一家人在经营着,这是我刚来厂时没有想到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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